「东寨港之四」风景是别人的,渔岸是他们的
  • by
  • 王松子
  • 2020/12/01

去东寨港的那天下午,海口雨下得很大,我们从市区一路驱车,雨势渐渐变小乃至于无,虽然只相隔60公里,但俨然是另一种风景了。后半途都是天清气朗,雨天带来的窒碍早已抛诸脑后,视线左右游移,路边偶见有散养的鸭鹅,植物葳蕤茂密,车道宽阔而行车不多,直到驶进演丰镇,才热闹起来。


#沧海桑田,长流之地

以前只知道有演丰镇,总以为“演”是地方方言的同音字,没有细想是什么意思。直到一路上看到路牌上的演塔村、演瑶村、演中村……才知道原来东寨港周边还散布着那么多和“演”字有关的村子,我不由有些好奇,演,是什么意思?

想必不是现代汉语里“表演、演绎”的意思,也不会是“演义”中加工、敷演事实的意思。回来后翻查资料才知道,《说文解字》释“演”字为长流,绵延之河流,《周语》有注:水土气通为演。联想到东寨港一带,自古以来本就是泽国,要不是四百多年前,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,让琼北地区72个阡陌纵横的小村庄陷落入海,把原本支流众多的河湾成了海湾,我们如今或许还会见到那河网交错的景貌,由此推想,东寨港“演”字的使用应该由来已久。

那场地震之后,漫长的光阴里,斗转星移,世代轮替,东寨港沿岸陆地也逐渐变为草地,再变为红树林沼泽地和浅滩。数百年间,种类繁多的红树植物在海湾里粗生粗长,直至绵延65公里的海岸线,最终长成了我国连片面积最大、树种最多、林分保育最好、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红树林。


#神庙香火,守护一方渔的希冀

现在来东寨港的游人,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,怀揣着各式各样的期待。或是为了亲瞩那绵延五十多公里的红树林,或是为了一探红树林里的珍奇生物,远观那林间惊起的鹭鸟,又或是为饱口腹之欲,奔着那声名在外的曲口生蚝、塔市海鲜而来,也有人为了体验旧日的水路风光,坐上那些垂暮的小木船,从曲口摇晃到铺前。

依附着旅游业而生的一切当然显而易见,风情小镇、观景栈道、渔家乐、民宿……但东寨港的魅力远不止于此。受河海福泽之地,人们多以捕鱼为生,而“渔”,常隐遁在东寨港的各种标签之后,让人很容易忽视,它才是这里的精神血脉。

渔业作业既是在接受自然之馈赠,也是在迎受自然之挑战,为保一方平安,村民们极其重视祭祀,即便是沿着主流的旅游路线,你也能发现这与“渔”千丝万缕的关联。从风情小镇到红树林保护区,再到不远的东排港,我们沿路经过了三座庙宇,皆供奉着司掌风雨的神仙,龙王、妈祖、懿美……庙内,功德墙上刻满了乡人的名字,神相旁边堆满了幡幔,亦摆放着重要节庆接神巡游用的神辇,足见香火兴盛。在东排港面海的堤坝上,有渔民用高压水枪冲洗着一种叫做“驳网”的渔网,并铺在地上晾晒,细看水泥的接缝间,插满了燃剩的线香,此时正式农历中元节后不久,想是这里有面海祭祀的文化。


#曲口渡口,也新,也旧

抽离神幻的世界,真实的人生里,东寨港人也自有平淡隽永的况味。

在曲口渡口,候船室装着两扇没有雕饰的铁门,锈蚀得厉害,一方板板正正的空间里,沿墙分布着几张水泥砌起的条凳,墙上贴着船渡的时间表和安全须知,细节的破败之中,不见船客的空旷又令它多了一份自持,是上个世纪建造的车船驿站的典型模样。

走出这方小空间,便看见海天辽阔,走上渡船码头,依稀可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排布着木头桩阵,那里吊养着一串又一串生蚝。上世纪90年代起,曲口就从广西引进了生蚝苗种和养殖技术,那时,也正是曲口渡口船客络绎不绝的年代。经过多年的养殖技术革新,曲口的生蚝养殖迎来了春天,而渡口却因铺前大桥的建成而变得落寞。站在渡口上,远眺海面上有如水下城市般的生蚝养殖桩,身后的候船室与之遥遥相对着,像是在无声地交流。

彼时日头已西沉,天色尚且透亮,有人在岸边盘坐着补网,也不着急,比做针线活还细致地轻挑起、复抽紧,有人在家门口冲洗装生蚝的泡沫箱子,堆垒起雪白起伏的小丘,渡口旁停靠的十几艘小船随浪颠摇,像被髹上金漆似的,从雾蓝的海天底色中显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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