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荣山寮之三」渔岸渐远,日子还需继续咀嚼
  • by
  • 王松子
  • 2021/05/11

“一眨眼就十年了,几乎是看着这栋楼变得这么旧的。”

蔡阿姨坐在沙滩上,只是看了看旁边的五层楼房,又低下头继续补网。

十年前,便传闻荣山寮村被纳入到海口西海岸新海港的综合规划区内,要进行拆迁改造。没等正式通知下来,就有村民提前做好规划,早早地搬离渔村,等待征地拆迁。

往后几年,周边部分村子的征地工作相继启动,荣山寮东边的那片荒地在修建一条八车道的马路,北面的新海村则已经盖起了新楼盘。但由于种种原因,荣山寮村和渔岸沙滩的开发仍处于耽搁状态。你要问村里的渔民未来有什么打算,大部分人都会回答:不知道。

“打鱼现在也不行了,一个流水只有两三千块收入,有时一天的鱼才卖几十块钱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。”蔡阿姨苦笑道,“之前也想过另谋出路,这里离市区近些,搞民宿和海鲜大排档都能吸引城里人过来玩,可是都不敢搞啊。”

面对拆迁的不确定性,荣山寮的渔民希望改变,却不知道从何下手,继续打鱼,仍是他们最好的生计选择;然而一家几口,一年到头就靠一份捕鱼收入,这并不意味着就是稳妥的,跟去与留同样不可预知的,还有渔获。

八月底这一天,新一轮流水后期,是凌晨四点半上的鱼。有渔民提前一天结束了出海,此时回港的渔船只剩下一半。大部分鱼贩都不来了,九百米长的沙滩上稀疏亮着十来盏灯,一个拣鱼摊位只有一名渔妇在蹲守。今天的第一艘船收回来三个筐,挑出半簸箕的鱼虾。十分钟后,终于有一个女人过来问价,她是附近荣山村的,过来买鱼办喜事。她走近渔妇的身旁,伸出五只手指,说了两句长流话,留下55元现金。

蔡阿姨家的渔船回来的慢些,渔获好一些,收回来四筐鱼,卖了105元,拣剩下的小杂鱼和两筐毛虾才让蔡叔挑了回去。蔡阿姨说,这两筐毛虾已经呈灰色了,全是烂毛虾,另一筐的杂鱼也不值钱,卖给小餐馆做杂鱼煲都不要,只能拿回去晒成饲料,补贴油钱。

我粗略算了一下他们的收入,一轮流水十天,一个月三轮流水,卖鱼能有万把块钱。这对于蔡阿姨家来说,还是划得来的,因为捕鱼只消耗了她和蔡叔两个人力。其他家庭就不好说了,正常情况下,一张定置网有30多米长,浸泡在海里有500多斤重,最少是需要两个男人配合拉网的。

前几年收成好的时候,蔡阿姨家也会雇佣附近村的小工出海拉网,其他有条件的家庭就兄弟俩或父子俩搭档。但从三四年前开始,所有荣山寮渔民都已请不起小工,蔡阿姨的小姑和堂妹甚至都是当男人用,出海、拉网、搬鱼、拣鱼、卖鱼,干活重不重不说,干活比家里的男人还多。像蔡阿姨家这样,蔡叔自己一个人出海,上岸后还要帮着拣鱼的,在荣山寮实属罕见。

“噢,你堂妹还出海!那只是因为人手不够吗?荣山寮也会跟一些渔村一样,出海风险大、重活多,不让家里的女人出海吗?”

“我们没有那个习俗。在荣山寮,女人也都是捕鱼的,不干其他活。”蔡阿姨说。

捕鱼靠天吃饭,渔民靠海吃海,祖祖辈辈以渔为生的荣山寮,除了渔业,几乎没有其他副业。甚至渔获就是以收购价卖给鱼贩的,不会拿去市场单独摆卖。马路边的几家小卖部,村中心的一家杂货铺和几个肉菜摊,几乎就能承包他们的一日三餐。

渔民的生活就是这样,有苦有乐有声有色,任何人的生活都可以这么简单。只是在未来,当生养荣山寮的这一片渔岸,渐渐远去,渔民会做些什么?还能做些什么?或许有人继续到别的海域打渔,只是会到哪个角落,还不得而知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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